政府滥发赌牌华人三缄其口 伦敦华埠渐成“赌埠”

　　据英国《英中时报》报道，红栏凉亭、灯笼牌坊还有那两座不怒自威的石狮，提到伦敦中国城，这三式特色建筑自然必不可少，不少游人都选在其前合照留影。然而石狮旁的酒吧很快将会改为一间赌博店，慕名前往中国城的游客，在这核心地带看见的将不是浓郁风味的西式酒吧，而是灯红酒绿的赌场。

　　如今在伦敦华埠附近已有32间赌博场所，从电动博彩中心到大型赌场，各种类型应有尽有。有关数据表明，自2007年执行新修订赌博条例以来，威敏斯特政府一共颁发了14份赌牌，而过去两年间，中国城附近成功申请的赌牌数量就有7份，占到了四年总数的一半。

　　毫不夸张地说，赌博店正在不断侵蚀中国城原本的风貌，如此发展下去，由一代华人心血建设起来的唐人街，恐怕还未成为“世界上最好的中国城”，就将沦为“伦敦内最好的赌博城”了。

　　法规定义模糊纵容赌牌

　　报道指出，在英国，运营赌博店必须拥有牌照，按照法律规定分为三种，一种是运营牌照(Operating Licence)，一种是个人牌照(Personal Licence)，还有一种是赌博牌照(Premises Licence)。前两种由英国博彩委员会(The Gambling Commission)颁发，而第三种则由地方政府颁发。

　　按照2005年修订的赌博条例，地方政府不可单凭居民反对或者赌场数量多寡而拒绝发牌，唯一能够驳回赌牌的理由必须为该赌博店对儿童以及“易受伤害的成年人”(Vulnerable Adults)造成危害。但由于法规中并未给出“易受伤害的成年人”的定义，使得反对团体难于提出有效抗议。而实际上，自该条例修订以来，从未有过赌牌申请因为该条规定被驳回。

　　“Vulnerable是一个模凌两可的词，政府也没有在法律下一个定义，这使得驳回赌牌非常困难。”英国民间组织“英国公民”执行总监督尼尔詹姆森(Neil Jameson)说道。“政府给过的例子主要是以儿童和老人为主，但我们认为，所有贫困和弱势人群都应该归到‘易受伤害’的范围内，华人群体也在其中。”

　　“英国公民”华人社区事务组长李彦霖也持有相同观点。她表示在近期的赌牌听证会上，团体屡屡抗议，但政府都以证据不足驳回这些意见，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于难于证明华人群体为“易受伤害”。

　　然而2006就有报告指出，中国人更容易受赌博影响，成为问题赌徒的概率是其他族裔的三倍。越来越多的赌博店也使得华埠问题赌徒数目不断增长，从而引发的家庭、婚姻方面的问题数不胜数。尽管如此，法规模糊的定义还是把华人群体排除在“易受伤害”之外，使得地方政府在中国城附近颁发了一份又一份的赌牌。“政府希望推行‘大社会’计划，让当地的团体拥有权力决策当地事务，但是在赌博问题上，地方政府却屡屡忽视我们的要求，这完全是与‘大社会’的理念相违背的。长此以往，‘大社会’的项目必将失败。”李彦霖说道。

　　三缄其口引来的恶性循环

　　除开法律定义模糊的这一问题，当地政府屡批赌牌的原因还在于反对证据不足。如今华埠赌博问题严重已经是一个公开的秘密，去年伦敦依岭区华人议员杨庆权就曾发表署名文章，抗议政府在中国城周边颁发过多赌牌，使得一大批华人对赌博趋之若鹜，因此引发的家庭暴力问题不断。然而当反对团体前往华埠访问，一些热衷赌博的劳工却三缄其口，拒绝讨论赌博问题。这使得调查取证异常困难，反对团体自然也无力影响政府决策。

　　“要让赌徒开口是非常困难，唐人街的赌博问题大家心知肚明，很多人也表示支持我们反对赌牌的活动，但是大家都不愿意站出来说，这使得我们很难向政府举出有力的证据。”执笔调查报告的李彦霖说道。“我们的调查是匿名的，不会暴露赌徒的信息，但是即使如此赌徒还是不愿意配合，还有一些中餐馆老板害怕影响声誉，不许员工多嘴。假设一个餐馆有100个员工，如果能够证明其中有20%至30%的人都为赌徒，我们就能给出有力的证据，影响到政府的决策，然而大家都沉默不语，我们很难收集到足够的数据。”

　　李彦霖举了这么一个例子，在一次反赌博活动上，她遇见了一位在英五十多年的老华侨，他向李疹霖表示对赌博问题有切身体会，很支持这个活动。但当李彦霖邀请他来谈谈的时候，他却表示不愿意也不会讲。“很多人都是这样，他们都在心里支持我们的活动，但是就是不愿意站出来说，协助我们取证。”

　　而在这沉默的背后，却是越来越严重的赌博现象。曾在福音戒毒中心工作过两年半的谭先生告诉英中时报，餐饮业有不少劳工都沉溺赌博，有些甚至为了赌博倾家荡产、家破人亡。他保守估计，中餐馆十个员工内，有六个都以赌博为乐，不过沉溺程度因人而异。福音戒毒中心的工作人员David Li 也反映，三十年前他在中餐馆工作时，十个员工中就有三四个为赌徒，而时至今日，赌博问题并无改善的迹象，唐人街向中心求救的问题赌徒一年就有好几十个。中心也曾在不同时段亲自探访华埠赌场，发现赌场内大部分都为华人面孔，甚至有劳工早上九点就在赌场里玩得不亦乐乎了。

　　David还提到，有一些中餐馆的老板为了绑住员工，还会慷慨解囊先派工资供其赌博，而有一些老板甚至亲自上阵，带得整间餐馆员工皆为赌徒。

　　曾经参与到问卷调查的义工民仔对华埠赌博问题也颇有感触，他告诉英中时报，随机采访所遇见的餐饮业工作者都一致反映，身边有不少人都沉溺赌博。根据他们所述计算下来，一间中餐馆至少有五人为赌徒，若以员工十人计算，比例过半。

　　记者也曾在一日傍晚四点半左右探访唐人街一家名为“立博”的赌博店，里面人头挤挤，二十多人中仅有一名白人，其余皆为华人面孔，不时可听见中文交谈的声音。在戒毒中心有多年工作经验的谭先生解释，一般赌徒都不愿意讨论赌博问题，只有面临严重的破产和家庭关系问题的时候，他们才会考虑向中心求助。赌徒在这方面都有一些心理障碍，害怕自己赌博被人知晓，亲友会拒绝借款。

　　在餐饮业工作的劳工英文大多并不流利，难于融入英国社会，而午休时分限于规定，也不能离开中国城，他们常常感觉无事可做，无处可去。这时候仅有几步之遥，处处有中文标示的赌场就成了他们聚会交友、休闲娱乐的唯一场所。还有不少劳工嫌弃工作辛苦，时薪低廉，把致富希望都寄托在了赌博身上，以致不可自拔。“现在的电子赌博机起价低，操作简单，给了赌徒私人空间，一个人不知不觉就能玩上很久，比以前那种转轮盘的游戏更吸引人。中国城多开几间赌场，就有更多的人受赌博危害，对侨胞也有很不好影响，还可能会祸及到下一代。”David 感叹道。

　　控制赌牌需华人同心协力

　　博彩业在英国是合法的，每年约为英国政府创收70亿英镑。在经济衰退的形势下，政府无意严管博彩业。“英国公民”团体也并非反对任何形式的赌博，主要目标在于控制赌牌数量，避免问题赌徒数量上升，在这基础上争取更多的地方社区权力。

　　“我们并不是在攻击博彩业，我们是希望社区能在地方事务问题上拥有更多权力。”李彦霖表示。“中国城是一代华人耗费很多心血才建设起来的，对华人来说有很大意义，中心地带的石狮更是一种守卫象征。在这旁边开设赌场肯定会影响到中国城的形象，我们不想看见华埠变成赌埠，不想一提到中国人就想到赌博。”

　　“赌博问题关注组”目前向政府提出了五点建议：一.要求中央政府修订赌博条例，增加地区人士对赌博牌照审批的影响力。二.地方政府审批赌博牌照时，不仅要考虑个别申请对地区的短期影响，更需考虑相关申请长期累积造成的影响。三.华埠缺乏工余的休憩配套设施，政府应迎合华人的实际需要，提供适当设施，减少华人对赌场的依赖。四.政府应订立长远的宣传教育政策，加强社会对赌博问题的人士。五.提供拨款支援地区团体，协助受赌博影响的华人戒除病态赌博行为。

　　而有感华人娱乐实施缺乏的现象，在福音戒毒中心工作多年的谭先生还自行开设了名为“华埠绿洲”的休憩场所，每周两天免费为餐饮劳工提供休闲服务以及娱乐设施。他希望能够通过这个办法，给劳工提供一个休闲场所，不再前往赌场取乐。

　　但个人力量始终有限，要控制赌牌，避免华埠变为赌埠，仍需华人同心协力，向政府反映华埠心声。“赌博问题关注组”呼吁各地华人加入全国性反对增设赌场的签名运动，配合英国其他社群，一起要求国会修改现行赌博法例。各地华人如欲索要签名运动的表格，可以联系“英国公民”李彦霖，社团同时也提供对赌徒的援助以及信息咨询事务。(作者：张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