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第一位英国大妈朋友是同学黛西。可不要错以为我误闯了某个老年学习班或错怪黛西谎报年龄混到咱们年轻小班来了,这实在是因为,英国的大学非常体谅各种人群的求知欲,特别是老年人:他们不仅和年轻人一样都长着两条乐意奔走于工作室和图书馆之间的勤快美腿,更重要的是,在他们那一丛丛蘑菇云似的白头发下面,都高速旋转着一颗颗富有阅历、充满求知欲的大脑。 我们这个艺术班里有三分之一的中老年同学,其中大部分是像黛西一样年龄和干劲不大匹配的太太们。在同组做项目的几个星期里,黛西慷慨地向我展示了英国太太们的学习战斗力,像“嘴里叼着一排钉子挥舞着钉枪与墙体搏斗”或“开车往返于六大学院的图书馆疯狂搜书”都不在话下,要不是脸上那些皱纹不小心暴露了年龄,说黛西“永远21”都绝不过分。 即便不是把自己的退休时光交给学校和图书馆“保管”,英国老妇人们也喜欢把自己藏身于自家宜人的花园里,潜心磨炼园艺本领,每天往花骨朵和球根之间施点“魔法”,在静悄悄的个把小时里无声无息地将花园逐渐变成世外仙境,自己放松心情的同时也让路过的邻居们为之心头一喜。我好友罗杰的邻居戴安娜就是这样一位热爱园艺的老太太。我借住在罗杰家期间,每天如果没在戴安娜的花园里看见她挥舞着园艺剪刀为盛开的冰球月季修剪枝叶,或举着小耙子跪在地上为土壤美容,都会让我们这些邻居颇感意外,猜测我们这位迷人的园丁到哪儿去了?我也曾问她:“一个人对着花草说话,不寂寞吗?”戴安娜则笑着表示一点也不会,每天反而相当忙碌呢,因为园艺是一种安静、带香味的艺术学习,就像在花瓣上作诗一样。 她的多位老闺蜜也都对各自的花园情有独钟,除了每天为植物们梳妆打扮,还要为花园记录详尽的日志并时常互相交流切磋技艺;当附近教堂举办慈善活动时,大家都会带着自家出产的漂亮花卉去帮忙布置现场;遇到街区园艺大奖赛的时候,大家还会带上自己最骄傲的花卉去参赛,希望得到专家、评委、朋友们的热情指导和建议。值得一提的是,我那位家住安格尔西岛的女插画家朋友苏姗太太,不仅为自己的花园日志都配了精妙的插图,还在花园里自建了一间别致的木板工作室,将自己的插画事业和钟爱的园艺乐趣巧妙地变成每天的必修课。 除此之外,其他老妇人朋友也都把自己的闲暇时光安排得满满当当,比如班里来自以色列的莉比虽是前特工人员,但晚年却学起了艺术,并准备学成回国后在自家的果园旁义务教课;老房东简妮特太太除了忙活自家的面包房生意,还要定期参与本地陪审团的各项事务;另一位房东太太安娜更是与同样退休的丈夫举着摄像机跑到柬埔寨拍起了他们的第一部纪录片;老友罗杰的太太则是经常在澳大利亚为当地土著提供医护教育,并在圣诞节回到英国和瑞典为孙子、孙女们带来难得的土著礼物;好友莉迪亚太太平时在慈善店上班,周末则去专为留学生们开设的心理咨询服务中心做义工。 假如哪天碰巧不用工作或上课,女士们也有很多候补项目,比如举着博物馆或画廊特办的老年人年卡,把自己的白天时光交托给满眼的雕塑或水彩画,中午抽半小时去聆听一下馆长带来的“餐前艺术讲座”,傍晚则去欣赏早已排在日程表上的心仪歌剧。看着这些英国老妇人们每天都享受着档期被安排得如此充实、安静从容又令人上瘾的艺术式学习,就不难理解英国女人淡定优雅的气质源自何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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